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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更新时间：2025-07-06 17:2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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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手上……沾了什么‘脏东西’？”老周沙哑的声音在死寂的仓库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在我心上。那只嵌在腐肉里的浑浊眼球，死死锁定着我紧握的、剧痛颤抖的右手，目光锐利得仿佛能刺穿皮肉，直视那道暗金色的裂痕。仓库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女鬼阿萝不知何时停止了刷“雪花短视频”，飘在半空，双手托腮，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嘴角挂着一丝看好戏的诡异笑容。货架上那些蠕动的包裹似乎也感应到了某种无形的压力，不安地加剧了起伏和刮擦声。我喉咙发干，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我下意识地想把手藏到身后，但老周那冰冷的视线如同无形的枷锁，让我动弹不得。右手掌心的剧痛和那不断渗出的、粘稠冰冷的暗金色污染气息，就是最确凿的罪证。“我……我……”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干涩，“我在送大黄包裹的路上……遇到了张浩的车祸……我看到了……看到了一团黑气……里面有李薇薇的脸……她想害林小雨……我……我没忍住……”我语无伦次，试图解释那超乎想象的疯狂景象。“没忍住？”老周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讥诮，“你以为你是谁？判官？救世主？还是觉得签了‘驿路通’的合同，就能在阴阳两界横着走了？”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腐烂的半边脸在昏暗灯光下扭曲，散发着浓郁的腐朽气息和实质性的压迫感。我被他身上骤然爆发的气势逼得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货架上，震得几个包裹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因果！规则！平衡！”老周的声音如同咆哮，却又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这是‘驿路通’存在的基础！也是你能暂时‘活着’的唯一原因！你竟敢用手去碰？！去抹？！你以为你在救人？你是在找死！是在把整个驿站拖下水！”他枯瘦如爪的手指，几乎戳到我的鼻尖：“你知不知道你沾上的是什么？是‘既定因果’被强行扭曲后产生的‘秽’！是规则崩坏时溢出的‘毒’！它对阴魂鬼差是剧毒！对阳世生灵是诅咒！一旦扩散，会污染路径，侵蚀现实，引来比‘清道夫’更麻烦的东西！而你！”老周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狠狠剜在我右手那道裂痕上，“你成了第一个‘污染源’！一个行走的‘规则漏洞’！”“污染源……”我脸色煞白，看着自己掌心那道不断传来刺痛和冰冷侵蚀感的暗金裂痕，一股灭顶的绝望感瞬间将我吞没。我不仅引来了清道夫，自己还成了更大的麻烦？“站长！我……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只是……”我试图辩解，但声音在巨大的恐惧下显得无比苍白。“闭嘴！”老周厉声打断，那只完好的左眼眯成一条危险的缝，腐烂的右半边脸肌肉不自然地抽搐着，“解释？现在解释有个屁用！‘清道夫’的标记已经打在你身上了！它的‘视线’刚才穿透驿站屏障扫过这里，你以为我感觉不到？它在定位！在评估！等着把你连同你污染的这片地方，一起‘清理’掉！”仿佛为了印证老周的话，我灵魂深处那股被冻结的感觉再次隐隐浮现，如同冰冷的毒蛇在黑暗中昂起了头！我惊恐地环顾四周，仿佛下一秒那非人的恐怖之物就会撕裂空间降临！“那……那怎么办？”我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我会死？驿站……也会？”“死？”老周发出一声极其难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冷笑，“落在‘清道夫’手里，‘死’是最奢侈的解脱！它会把你拆解、分析、重置，变成维持规则运转的‘养料’！至于驿站……”他腐烂的眼球扫过那些不安的包裹和阿萝，“我们？哼，顶多算是被你这条‘瘟鱼’殃及的池子！”阿萝闻言，不满地撇了撇嘴，飘得离我远了些，仿佛我真的带着瘟疫。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我。我靠着货架，身体微微颤抖，右手传来的剧痛和灵魂深处的冰冷注视，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末日的临近。我看向老周，这个腐烂了半边脸的引路人，此刻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尽管这稻草本身也散发着腐朽和不祥的气息。“站长……求您……救救我……”我的声音低若蚊呐，带着最后的乞求。老周沉默了。腐烂的半边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阴晴不定。那只浑浊的独眼死死盯着我，仿佛在衡量一件物品最后的利用价值。仓库里只剩下货架包裹不安的窸窣声和阿萝那边雪花电视的微弱电流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煎熬。终于，老周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那种沙哑的平静，却比刚才的咆哮更令人心寒：“救你？可以。”我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但代价，你付得起吗？”老周的声音冰冷无情，“‘清道夫’的标记无法消除，只能转移它的注意力，或者……让它暂时觉得‘清理’你的优先级不高。”“怎么做？”我急切地问。老周那只腐烂的眼球转向仓库深处，那片被更加浓重的黑暗笼罩的区域，那里堆放着一些用黑色油布严密覆盖、散发着比普通包裹强烈百倍不安气息的物件。“去送一个包裹。”老周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一个编号‘444’的包裹。一个……连‘清道夫’都会犹豫是否靠近的‘异常’包裹。”“异常包裹？”我的心脏猛地一沉。仓库里那些普通包裹已经够诡异了，被单独隔离、用黑布覆盖的“异常”包裹？那会是什么级别的恐怖？“它被收容在仓库最底层，‘静默区’。”老周继续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收件人……是‘徘徊在镜中之影的歌唱者’。派送地址……是‘第七人民医院，地下三层，停尸间，13号冰柜’。”第七人民医院？停尸间？13号冰柜？！我倒吸一口凉气。光是这个地址，就足以让普通人毛骨悚然！“为什么送它就能……”我的话没说完。“因为那个‘异常’，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污染源’！”老周打断我，腐烂的眼球闪烁着幽光，“一个混乱、扭曲、足以干扰甚至暂时屏蔽‘清道夫’感知的‘污染源’！把它送到该去的地方，完成这次‘异常配送’，它自身散发的强烈‘规则扰动’，就能像一层厚厚的污泥，暂时掩盖住你身上这小小的‘污点’，让‘清道夫’的目光被它吸引过去！”以毒攻毒？！用一个更恐怖、更混乱的污染源，去掩盖自己这个“小麻烦”？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简直是饮鸩止渴！是把自己从一个火坑，推向一个更深不见底、更恐怖的熔炉！“那……送完之后呢？”我艰难地问，“那个‘异常’包裹……”“送完之后？”老周扯动腐烂的嘴角，露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那是‘异常收容部’该头疼的事了。我们只负责‘配送’。只要你能活着把它送到13号冰柜前，让它‘签收’，你的任务就完成了。你身上的‘污染’，驿站会想办法帮你暂时压制。至于‘清道夫’……至少在它处理掉那个更大的麻烦之前，你暂时安全了。”暂时安全……听起来像是一张随时可能被撕碎的保命符。“如果……我送不到呢？或者……送的过程中……”我不敢想象那后果。“送不到？”老周那只腐烂眼球里的光瞬间变得极其危险，“那你就和那个‘异常’一起，成为‘清道夫’今晚的加班餐吧。省得它再跑一趟来‘清理’驿站。”他的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赤裸裸的冷酷，“这是你唯一的机会，菜鸟女孩。要么接下这个‘赎罪单’，赌一把。要么……现在就滚出驿站，看看外面那位‘清道夫大人’会不会给你一个痛快的。”滚出驿站？外面那无处不在的冰冷注视……我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踏出这扇门一步，下一秒就会被撕成碎片，或者变成比魂飞魄散更凄惨的存在。我没有选择。“我……我送！”我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右手掌心的剧痛和灵魂深处的冰冷，都在逼迫我做出这个绝望的选择。“明智。”老周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不知是赞许还是嘲讽。他不再废话，转身走向仓库深处那片被浓重黑暗笼罩的“静默区”。他的身影很快被黑暗吞没。我靠在货架上，大口喘息，心脏狂跳。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未升起，就被更深的恐惧取代。编号444的异常包裹……镜中之影的歌唱者……第七人民医院地下三层的13号冰柜……每一个词都像是从噩梦里抠出来的碎片。阿萝飘了过来，绕着我转了一圈，好奇地打量着我那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右手，啧啧两声：“啧啧，新人胆子不小嘛，敢接‘静默区’的单子。上一个进去的快递员，现在还在仓库最里面那个会唱歌的包裹里当背景音乐呢。”她说完，又笑嘻嘻地飘走了，留下我脸色更加惨白。很快，沉重的脚步声从黑暗中传来。老周回来了。他双手极其小心地捧着一个东西。那东西被厚厚的、浸染着暗沉污渍的黑布严密包裹着，形状大致像个……骨灰盒？但比骨灰盒更大一些，也更不规则。即使隔着厚厚的黑布，我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混乱而强大的气息正从中散发出来！那气息充满了扭曲、悲伤、疯狂以及……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仿佛来自无数重叠空间的窥视感！仅仅是靠近，我就感到右手掌心的暗金裂痕传来一阵阵灼热的刺痛，仿佛在共鸣，又像是在被侵蚀！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扭曲，光线似乎被那黑布包裹的东西微微吸走，形成一个模糊的暗影区域。货架上那些原本不安的包裹，此刻全都死寂下来，仿佛在恐惧中屏住了呼吸。老周的脸色极其凝重，腐烂的半边脸肌肉绷紧，捧着黑布包裹的双手稳如磐石，却也能看到细微的颤抖，仿佛在对抗着某种无形的压力。他将包裹小心翼翼地递向我。“拿着！编号444。收件人信息在里面。”老周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记住几点：第一，黑布绝对不能揭开！一丝缝隙都不行！第二，路上无论听到什么声音，看到什么幻象，都当没听见没看见！第三，到了停尸间，找到13号冰柜，把包裹放在冰柜前的地上，说一句‘您的包裹，请签收’，然后立刻离开！无论发生什么，绝对不要停留！不要回头！听懂了吗？！”我看着那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黑布包裹，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冻结了。我伸出颤抖的左手（右手剧痛迟滞），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入手冰冷！沉重！仿佛捧着的不是包裹，而是一块来自地狱深渊的寒冰！一股混乱、悲伤、带着呓语般的低鸣瞬间顺着我的手臂冲入大脑！无数破碎的、颠倒的、光怪陆离的画面碎片在我眼前疯狂闪现——扭曲的走廊、流淌着血液的镜子、无数张哭泣尖叫的苍白面孔……我闷哼一声，咬紧牙关，拼命集中精神，才勉强将这些幻象驱散。“听……听懂了！”我的声音带着颤音，额角青筋暴起，抵抗着包裹的精神侵蚀。“很好。”老周腐烂的独眼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你的三轮车已经加满了‘阴油’，足够支撑你这次‘深度走阴路’。地址信息输入后，它会带你去第七人民医院的‘阴面入口’。记住我的话，活着送到！这是你唯一的生路！”老周说完，不再看我，转身走向他那间铁皮小屋，背影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异常沉重。我抱着那个如同活物般散发着混乱与恐怖气息的黑布包裹，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右手掌心的暗金裂痕在包裹气息的刺激下，灼痛感愈发强烈。而灵魂深处，“清道夫”那冰冷的注视感，如同跗骨之蛆，从未远离。我看了一眼仓库那扇通往灰雾街道的铁门，又低头看了看怀中这个通往更深地狱的“赎罪单”。没有退路了。我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仓库里腐朽的空气和满腔的恐惧都吸进肺里，然后抱着那沉重的、如同心脏般微微搏动的黑布包裹，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那扇隔绝阴阳、也通往未知绝境的大门。推开门。门外，灰雾依旧浓重。那辆深绿色的三轮车静静停着，车头幽绿的灯笼光芒，在包裹散发的混乱气息影响下，竟然变得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我拉开车门，抱着包裹坐了进去。车厢内，包裹散发出的混乱低语和窥视感更加清晰强烈，无数破碎的幻象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我的意识。我强忍着头痛欲裂和右手的剧痛，将意念集中在快递单上（尽管被黑布包裹，但收件人地址的信息似乎能直接传递给我）。第七人民医院，地下三层，停尸间，13号冰柜。当这个地址在脑海中清晰的瞬间——嗡！！！三轮车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如同野兽咆哮般的巨大嗡鸣！车头那盏幽绿的灯笼猛地爆发出刺目的惨绿光芒，瞬间撕裂了前方的灰雾！一条前所未见的“道路”在我眼前展开！不再是之前那种被绿光标注的街道，而是一条……由无数破碎镜面铺就的、扭曲蜿蜒的、倒映着颠倒城市光影的诡异通道！ 镜面中，无数苍白的手掌伸出，无声地拍打着镜面；模糊扭曲的面孔紧贴着镜面，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车厢内的我和我怀中的黑布包裹；更有尖锐、非人的哭泣和癫狂的呓语，如同实质的声波，穿透镜面，冲击着我的耳膜和大脑！“深度走阴路……”我脸色惨白如纸，我终于明白老周为什么如此凝重了！三轮车发出一声咆哮，猛地冲入了这条由破碎镜面和疯狂呓语构成的诡异通道！我死死抱住怀中那散发着混乱与恐怖气息的“赎罪单”，如同抱着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我的身体在剧烈颠簸的车厢里摇晃，破碎镜面中伸出的苍白手掌几乎要抓到我的脸，疯狂的呓语如同钢针般刺入我的大脑。而在我视野的左上角，那个代表着“清道夫”关注度的暗金色标记，在444包裹强大混乱气息的冲击下，数字开始剧烈地波动、闪烁，如同信号不良，但始终没有消失。赎罪之路，亦是通往深渊的绝路，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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