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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7-06 17:3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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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残躯重生李维穿到英雄联盟祖安,成了炼金男爵手下的实验品残次品。 她被当成废料扔进地沟下水道,右臂全废右眼失明,身体浸透腐烂汁液。 她捡回性命全靠机械学天才辛吉德用劣质零件完成身体替换,却因此被整个城市排挤。 意外卷入皮城警备冲突时,竟碰到一位持光重剑的男人卡里姆,出手相救。 “别怕,”他坚定地说,“我为你而来,不会放你一人面对黑暗。” 她不知道卡里姆其实重生过,前生就是她拖着残躯救他于微光爆破之下。 他寻遍整个瓦罗兰只为找她。 当祖安因微光污染而即将彻底崩坏时,她身上竟涌现出一股前所未闻的神秘力量。 她的机械躯体脱离控制冲向城市中心。 卡里姆大喊让她停下。 她轻声:“原来我是……”酸臭味钻入鼻腔深处,带着金属锈蚀的尖锐和污水沟陈腐泥泞的腥气。那气味无处不在,像有实体的粘稠毒液,挤破门缝,从墙壁渗透出来,丝丝缕缕,钻进李维每一个扩张的毛孔里,渗入她肺腑深处。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臭味,更像一种宣告——她彻底告别了那个充斥着Wifi信号、外卖叫嚷声和塑料键盘的世界,被命运不由分说地扔进了某个垃圾场的核心地带。头疼,像有根生锈的钢针在不断钻凿她的太阳穴。每一次心跳都沉重而滞涩,带着某种嘎吱作响的杂音,像破旧风箱里塞满了碎石。记忆混乱地翻搅着,全是断裂的碎片:实验室冰凉的金属台,幽绿的炼金药液在导管中翻腾起泡,还有男爵那张隐匿在蒸汽面罩下模糊不清的、透着某种评估价值的眼睛……“没用的垃圾,浪费药剂!”尖锐的呵斥似乎还在耳膜深处震动。她被几只冰冷、铁钳般的手粗暴地拖拽起来,像丢弃一件破损的家具,身体撞在粗糙的墙上,又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抛出。失重感骤然袭来,混杂着风声和液体拍击的闷响。紧接着,冰冷刺骨的、滑腻腥臭的液体将她彻底淹没。她猛地呛咳起来,粘稠的黑水带着一股腐尸般的恶臭冲进喉咙。视野被浑浊的水流彻底搅乱,只有一片晃动的、令人窒息的漆黑。身体像灌满了铅,沉重无比,不断地下坠,再下坠。右半边身体尤其沉重,甚至根本不再听从她的意志。水流的阻力拉扯着她。就在窒息带来的昏聩感即将彻底吞噬意识时,后背猛地撞上了某个被水流冲刷多年的、光滑溜腻的东西——一块巨大的金属残骸?污水打着旋涡流过冰冷坚硬的表面。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混沌。左臂拼命地划水,左腿痉挛般地蹬踹,全靠上半身唯一听从指挥的这部分,硬生生把沉重的残躯拖离了那散发着绝望冰冷气息的污水域。手指触到了更为坚硬、粘满滑腻油污的边缘。她咬紧牙关,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呜咽,将全身力气聚集到左手,指尖死死抠进缝隙,一点点、一寸寸……残破的身体,半滑半蹭着,总算挪到了那片更高处倾斜的、金属残片构成的滩涂。污泥裹满全身。她瘫在冰冷的金属上,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粗重的喘息都扯得整个右半身剧痛难忍。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浸湿、磨得半破的粗糙衣物传到后脊,只有那点冰凉,是混沌意识里唯一清晰的锚点。太冷了,连牙齿都控制不住地磕碰着。她想蜷缩起来,但身体……身体像被拆卸后胡乱拼装的破烂人偶。艰难地喘息着,污浊的水流不断冲刷着她小腿以下的部分。感官在适应这种冰冷和恶臭,但带来的不是麻木,而是另一种更深重的恐惧。她必须“看”清处境。仅存的左眼用力睁开,试图穿透周围弥漫的、带着铁锈与腐烂气味的昏暗。视野浑浊不清。这里像一条由巨大管线和废弃机械遗骸硬生生挤出来的缝隙。头顶极高处,是污垢凝成的厚厚硬壳,隔绝了本就稀少的光源。下方,深不见底的墨色污水缓缓流淌,偶尔浮出大块的工业垃圾,旋转着沉下去。空气中弥漫着永不散去的淡绿色化学雾气,带着刺鼻的微光药剂的特殊气味——这种祖安特产,廉价而剧毒,是点燃希望的微光,也是吞噬生命的毒物。这就是……祖安?那个充斥着疯狂科学家、污染、暴力和炼金朋克的底层城市?游戏里那个充斥着蒸汽管道和危险化学实验的城市?那个……下水道城市?她想撑起身体,身体右侧瞬间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所有的力气如同潮水般退去,她只能再次重重砸在冰冷的金属废墟上。右臂……不是痛。是一种绝对的、沉重的空白。她试图命令它抬起哪怕一根手指,但那里,除了剧痛,只剩下一种全然陌生的冰冷死寂。它沉重得不像是身体的一部分,倒像一条被胡乱钉死在她肩膀上的、毫无生机的钢铁假肢。一股恶寒窜上脊柱。她艰难地扭动脖子,视线颤抖着转向右肩。那里……勉强还算覆盖着破碎的衣物。但衣物下面,露出的根本不是什么皮肤和肌肉组织!那是扭曲的、带着锈迹的某种黑黢黢的金属杆件,像断掉的杠杆,以一种怪异的角度从肩关节下方狰狞地探出,末端参差不齐,挂着几缕早已腐坏的筋肉和苍白的碎骨茬。接口部分肿胀不堪,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边缘溃烂化脓,丝丝渗着带毒绿色的组织液。而她的右眼……她尝试着眨动了一下左眼。视野只有左半边的景象清晰——冰冷倾斜的金属滩涂、下方浓稠的污水、远处巨大管道投下的扭曲暗影。右边……右边是无边无际的、彻底的黑暗!那种能将一切感知、连同未来一起吞噬的虚无!右眼……瞎了?!实验室里冰冷的金属台面、周围晃动的炼金药液、男爵居高临下毫无温度的目光,还有那句冰冷的宣判——“垃圾”……所有支离破碎的记忆,此刻在剧痛的刺激下强行焊接在一起。她是实验体。一次注定失败的炼金人体实验的副产品——“残次品”。价值榨干后,被随意扔回这座巨大的城市代谢垃圾场——祖安的脉搏深处:地沟区。就像扫掉操作台上的废料残渣。右臂被实验毁掉,右眼浸在炼金药液里……废了。身体被丢进污水之前,似乎还浸泡过什么特别的东西,皮肤残留着某种顽固的、针扎般的灼烧感,恶臭也格外刺鼻。是废液?是腐烂的什么东西的汁液?她无法分辨,只觉得肮脏的诅咒已深入骨髓。一阵绝望的窒息感扼住了喉咙,甚至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她想哭,眼眶却干涩得像被沙磨过,只有冰冷的绝望沿着脊椎缓缓爬满神经。在这与毒气共舞、与垃圾同眠的地狱底层,一个右臂全废、右眼失明、全身浸泡过腐蚀液的人……连下一秒都撑不过去。就在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即将被身心的双重剧痛和绝望彻底撕碎的前一刻,一阵极其细微、几乎被背景污水中气泡破裂声遮掩过去的机械摩擦声,从上方管道堆栈的更深处传来。咯…咯吱…嗒…那是金属关节在狭小空间里努力运转,部件彼此碰撞发出的艰涩之音。一下又一下,很有节奏感,缓慢却顽强地在逼近,越来越近。这里除了垃圾和污水,还有其他东西存在?还是说……某种巨大的机械老鼠?不,那种声音,更像某种人造结构试图蹒跚移动。李维的独眼猛地聚焦,艰难地向上望去。在那片层层叠叠、遮蔽了大部分光线的巨型管道阴影中,一个佝偻、瘦小的影子,正在蠕动、攀爬,艰难地向她这个方向靠近。淡绿的化学烟雾缭绕着那个身影,像是披着一层有毒的薄纱。借着高处泄下的一丁点幽光,当那个影子的轮廓渐渐脱离管道堆叠的核心区域,变得稍微清晰时,李维的心脏骤然收紧了。那不是人。更准确地说,人形的轮廓尚在,但全身覆盖的,不是血肉之躯的皮肤,而是冰冷的、闪烁着暗淡金属光泽的构装。粗劣的铆钉从接缝里野蛮地探出,暴露在外的金属关节因为缺乏润滑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的右眼被一块粗糙的、布满划痕的圆凸透镜替代,镜片边缘的管道直接插入了他的太阳穴,镜片中央,只有一个冰冷的、聚焦到近乎偏执的光点。左脸下方直到颈部,则是一整块用不同色泽、明显来源各异的金属部件拼焊而成的替代面板,几根铜管从面板下延伸出来,随着他缓慢的动作微微震颤。当他终于下落到这处金属滩涂的边缘,距离李维不过几步之遥时,李维看见他那只仅存的属于人类的左臂——枯槁如腐朽的树枝,手背皮肤像是干涸开裂的河床,布满了诡异的紫黑色斑痕——正吃力地拖拽着一个塞得鼓鼓囊囊、沾满油污的深色麻袋。麻袋里形状各异的东西碰撞着,发出金属和玻璃特有的响声。是……他主动靠近?辛吉德。这个名字突兀地闯入李维的脑海,像一枚冰冷生锈的钥匙,扭开了记忆的某个暗格。祖安,机械先驱,炼金朋克美学……无数个标签瞬间涌动出来。一个疯狂的、混乱的、被排斥的炼金术士。他那只浑浊的、没有焦点的黄眼珠随意地扫过污浊的水面,扫过漂浮的垃圾,扫过倾斜的金属滩涂……最后,那冰冷的、由透镜构成的右眼,焦点精确地锁定在了李维身上。更准确地说,锁定在了她残废的、金属狰狞外露的右肩断口上。咯吱……咯吱……2 机械改造刺耳的关节摩擦声停了。辛吉德站定在几步开外,那只枯瘦如柴的、属于人类的手,放开了拖着的沉重麻袋。他佝偻的金属骨架发出细微的、类似齿轮卡住的金属噪音。那只冰冷的、布满划痕的圆凸透镜右眼,再次精准地聚焦在李维残破的右肩断口上。他浑浊的左眼几乎没有任何焦点,但李维却能感觉到一种专注的评估,一种类似在废料堆里找到一块还算坚固的金属片的、纯粹基于材料的考量。那目光冰冷而直接,让她有种被剥开皮肉的错觉。右肩的剧痛仿佛因为这审视而更加尖锐。她本能地想要蜷缩起来,但身体只发出无力的颤抖。恐惧攫紧心脏,下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跳出来——是来确认“废料”是否还值得回收?还是像处理一件被彻底污染的器具那样……然而,辛吉德什么也没说。他没有靠近。他只是沉默地站着,像是在对比某个库存清单,又像是在等待一个反应的完成。空气里只剩下污水缓缓流淌的低沉咕噜声,以及他身上那套低劣传动装置内部时不时响起的、如同叹息般的嘎吱声。漫长的几秒钟过去了。辛吉德那只枯槁的人类左手,极其缓慢地抬起,指向李维。那动作僵硬得像生锈的发条木偶。“不…要…”他的声音嘶哑刺耳,像是两块粗糙金属片在剧烈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浓重的、被毒素损坏器官的杂音,“……抗拒。”抗拒?抗拒什么?李维的心猛地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混合着辛辣刺鼻的气味骤然在鼻端炸开!强烈得让她唯一的眼睛瞬间泪流模糊。辛吉德那只抬起的人类左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形状古怪、像是粗犷截断的喷枪头的小装置。一股浓密的、令人窒息的黄绿色烟雾正从那枪口喷薄而出!烟雾扩散的速度快得惊人,瞬间就将李维完全吞没!世界被染成了一片混沌的剧毒黄绿。刺鼻的腥甜气味像一把滚烫的刀,狠狠捅进了她的喉咙、鼻腔、所有裸露的皮肤。强烈的刺激性气体灼烧着仅存的左眼粘膜,泪水像决堤般狂涌而出,视野彻底消失。更可怕的是那股深入肺腑的麻痹感,肌肉瞬间僵硬得无法动弹,连动一下指尖都做不到,意识却被迫清醒着,清晰地品尝着这地狱般的痛楚!“呃——!”痛苦的呜咽卡在喉咙深处,根本无法释放。她像一截真正失去了生命的朽木,僵直地倒在冰冷的金属废墟上,任由那带着剧毒黏液的烟雾包裹、渗透。每一寸皮肤都在尖叫着被灼烧、腐蚀。被辛吉德的透镜牢牢锁定的右肩断口处,麻木之下,似乎有什么陌生的东西开始了蠢蠢欲动——某种冰冷的、属于金属的触感正沿着神经末梢蔓延,带来撕裂般的异样感。那不是死亡的气息。更像是……手术台开始的信号。在浓雾的掩盖下,他那只枯槁的左手动作快得模糊不清,深色麻袋被粗暴地撕开,金属部件碰撞的清脆声响密集地响起,仿佛野兽在低吼。视野只剩翻滚的毒雾,只有尖锐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穿透黄绿色的烟瘴,如同利刃切割神经,疯狂而永不停歇。这些令人牙酸的噪音,是钻头?锯片?还是某种野蛮的、毫无掩饰的暴力拆卸?右肩断口那早已失去感觉的地方,开始传来恐怖的震动。不是疼痛,那更像一种被某种巨大力量持续撕扯着、强行扩张开来的、纯粹的物理性震颤!神经像是被冰冷的铁片反复刮擦。嘎啦——!一声令人头皮炸裂、仿佛骨节被硬生生掰断的脆响骤然炸开!李维的意识剧烈地抽搐着。那已经不是痛呼,而是一种濒死的微弱抽噎,身体本能的垂死挣扎。右肩残存的些许肌肉猛地绷紧如铁,又瞬间瘫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被硬生生地剥离了身体!她甚至能“感觉”到空气流过那块裸露的断口的冰冷触感。紧接着,更为冰冷的接触来了。一种带着地下深处永恒寒意的、全新的金属触感,毫无缓冲地、强硬地抵在了被粗暴扩开的伤口上。接触面坚硬得如同山峰,猛地撞碎了她身体残存的最后抵抗意志。“嘀嗒…滋啦…”金属熔焊特有的高温气味和电弧爆裂的焦糊味,猛烈地扑鼻而来。那股炽热的能量精准地汇聚在她肩膀那暴露的神经、断裂的血管之上!那不是愈合的暖流,那是用最粗暴、最不可抗拒的方式进行的强行焊接!滚烫!如同滚烫的铁水直接浇灌在断裂的神经上!剧痛瞬间吞噬了刚刚被剥离开的麻木感,疯狂地冲击着早已破碎的意识堤防!李维的身体在无法抗拒的钳制下剧烈地弹动起来,如同一条被高压电击中的鱼。每一次肌肉的痉挛都扯动着那正在被强行焊接的新部件,引来更深邃的痛苦,形成一个永无止境的折磨循环。喉骨深处发出断续的、非人的嗬嗬声,那是连尖叫都被剥夺后剩下的残渣。每一次电焊的闪光都在剧痛中割裂她的意识,世界在绝对的痛苦中崩塌又重构。听觉、嗅觉、所有感觉都只剩下那灼烧神经的噼啪声和浓烈的焦糊味。嗡——尖锐刺耳的高频音啸猛地炸响!像一把烧红的钢锥狠狠地楔进她的耳膜!同时,一片冰冷的、坚硬的金属质感猛地拍在了她瞎掉的右眼眶上!没有一点点缓冲!紧接着,是钻头高速旋转破开颅骨的震动,蛮横地传导入整个大脑!视觉在剧痛中彻底被剥夺。剧痛像是活过来的巨兽,疯狂撕扯着她仅存的意识碎片。焊接高温灼烧着神经末梢,金属撞击声震动脆弱的颅骨。她像一块被固定在砧板上的肉,被铁锤反复捶打,被熔铁烧灼穿孔。每一次焊接的闪光都如同世界末日的光芒,每一次刺耳的噪音都是意识彻底崩塌的信号。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永恒,也许只是几分钟。那地狱般的、永不止息的金属嘶吼和钻头破体的震动感,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包裹她的、令人窒息和灼伤的剧毒烟雾开始缓慢散开。她瘫在冰冷粘腻的金属废墟上,像一块真正被彻底锤打过、即将报废的金属零件。除了沉重和无法缓解的剧痛之外,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怪异感,缓缓占据了感官。身体,尤其是右侧,变得……不一样了。沉重。异常的沉重。像半身被灌满了凝固的铁砂。右肩传来的不再是血肉断裂的剧痛,而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深入骨髓的坚硬与冰冷。每一次极其微弱的呼吸,都能带动身下的金属发出沉闷的回响。她颤抖着,凝聚起最后一丝微末的力气,尝试着挪动那只手……那只曾经属于自己,此刻却连接着异物的手臂。一阵令人牙酸的、极其艰涩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她身体内部,在她被强行替换过的右肩与手臂的连接处骤然响起!这声音是如此清晰,如此逼近,让她瞬间僵在原地。那不是她熟悉的手臂发出的声音!那是劣质、无润滑金属轴承在硬碰硬转动时,才会发出的绝望嘶嚎!是被螺丝强行拴在一起的废铁块强行弯曲时发出的痛苦呻吟!强烈的呕吐感猛烈地冲上喉咙,胃袋疯狂地痉挛扭曲。可她现在这具身体,能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徒劳地抽搐了几下。恶心感并未减轻分毫,反而因为身体内部传来的那种非人的金属运转噪音而更加尖锐冰冷。一种深刻的恐惧攫住了她:她成了一个什么?一堆废料强行拼装起来的怪物?视野还在模糊晃动,如同隔着一层油腻、震动的毛玻璃。世界被歪曲,颜色发黄发绿。她试图抬起仅存的左手,去触碰自己的右眼。那不再是血肉与眼泪的柔软触感,而是……冷硬、光滑,带着不可忽视的棱角。指尖传来的冰冷和僵硬,让她触电般猛地缩回手。恐惧像冰冷的毒液,沿着脊椎蔓延。辛吉德佝偻的轮廓已经模糊地退回到了上方管道的巨大阴影里。他那只枯槁的、覆盖着诡异紫斑的人类左手,拖拽着那个似乎更加沉重的麻袋。袋口露出的,是残破扭曲的金属块、沾染了污秽脓液的、带着金属碎茬的骨片,还有……一小截断裂的人类小指骨。麻袋在地上划出拖拽的痕迹,里面不时响起那些“废料”沉闷的碰撞声。他头也不回地向上攀爬,残破的机械肢体发出断断续续的咯吱声响,慢慢被弥漫的绿色化学烟雾重新吞噬,消失在无尽管道堆叠的黑暗中。“适应……残渣……”嘶哑含混的几个字音,如同毒蛇吐信,从烟雾深处飘荡而来,最终彻底消散在污水流淌的低沉噪音里。冰冷,毫无情感,如同遗弃垃圾时的最后一句判决。适应?适应这堆破烂?李维僵在原地,全身彻骨冰冷。机械臂运转发出的每一次艰涩摩擦声,都像是在这冰冷死寂的地沟里放大无数倍的回响,清晰宣告着她的怪物身份。时间在地沟中失去了刻度。没有日出日落,只有上方极远处泄露下的一点微弱幽光,或明或暗地改变着浑浊空气的色调。李维几乎不敢有任何稍大一点的动作。每一次试图弯曲那只“新”手臂,都伴随着内部轴承刺耳的尖叫,仿佛在警告她这具身体的“非人本质”。她唯一做的,就是小心翼翼地、尝试着挪动身体。每一次微小的位移,都是对这身体极限的探索。残存的皮肉传来撕裂般的痛楚,新植入的冰冷机械部件则在每一次移动中都留下深入骨髓的异样感。她的身体成了一片陌生的疆土,危险而充满未知的陷阱。污水依旧缓慢流淌,水面偶尔浮起巨大的工业残骸,又旋转着沉入漆黑不见底的深处。李维挪到金属滩涂更高一点的、相对干爽些的地方。靠着锈蚀冰冷的巨大弯管残骸,她把自己蜷缩起来,像一个被丢弃在角落里的破碎木偶。意识在冰冷、剧痛、深入骨髓的异物感以及沉重的绝望之间反复沉浮。3 地沟惊变忽然,一阵猛烈的震动从脚下金属传导上来,震得她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头顶堆积如山的管道网中,开始滚落细小的、带着暗红色锈迹的铁屑和碎渣,如同下了一场肮脏的血雨。上方,离得非常非常远的极高处——那应该是真正的地面之上——传来模糊但震撼的沉闷巨响!轰隆!轰隆!一声又一声,如同重锤在连续不断地擂击大地,每一次震动都让这污秽地下世界脆弱的结构颤抖,锈蚀的巨管痛苦地呻吟。间隔时间很短,几乎是连着三声爆响!轰!轰!轰!伴随着这三声格外沉重的闷雷般的巨响,整个地沟区的空气都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猛地挤压了一下,连粘稠污浊的空气都剧烈地翻涌起来!大量沉积的尘埃和凝结的油污硬块纷纷坠落。连下方那深不见底、仿佛亘古平静的墨色污水表面,都诡异地荡开了一圈圈巨大的涟漪!混乱的尖叫、狂笑的喧嚣、金属扭曲断裂的刺耳噪音,像是遥远的背景音般隐隐渗透下来。紧接着,是一声格外清晰的、充满恶意与狂气的“嘣——!!”的声音,穿透层层阻隔,带着某种撕裂的、毁灭性音效,最后以疯狂而尖锐的笑声收尾。整个世界像是在她头顶发生了爆炸。不知过了多久。震动平息,尘土碎屑渐渐落定。唯有空气里残留的震动,和那隐约穿透下来的、如同巨大铁器在粗糙地面拖行般的刺啦声,证明着上方绝非平静。李维蜷缩在冰冷的弯管角落,巨大的震动和混乱噪音引发的恐惧,让她无意识地死死抱住了自己的……机械手臂?冰冷粗糙的金属棱角硌着她左臂的皮肉。那感觉如此陌生又沉重。轰鸣声消退,污水上的巨大涟漪也逐渐平复,但空气里弥漫的粉尘和挥之不去的火药味、燃烧塑料的味道却更加刺鼻。上方管道堆叠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连串沉闷的坠响。像是沉重的金属块一个接一个砸在腐朽的平台上。噗通……噗通……沉闷的声音接连响起。在离李维不远处的污水里,有什么重物落水了。不是工业垃圾那种破锣嗓子的撞击,更像是……沉重的身体砸落水中的闷响。紧接着,是更多噗通噗通的声音。一个模糊的影子被污浊的墨色水流卷着,无力地拍打了几下水面,随后被水流推向李维所在的这片倾斜的金属滩涂边缘。那是一个人。一个身体。穿着某种在祖安极其罕见的、沾染了新鲜脏污但隐约还能辨认出质料上乘的皮城警备制服的男人。苍白的脸颊上有着不自然的红晕,嘴唇却发着骇人的青紫色。他双眼紧闭,似乎还残存着一丝微弱的意识,身体控制不住地抽搐。左手死死扣着腰间的什么东西,因为用力骨节泛白。墨色的污水正不断冲刷着他。微光——那种廉价的祖安毒药!是爆炸泄露了微光原料?还是这毒物沾染了他?李维的心脏在胸膛里疯狂地跳动起来。恐惧!要命的恐惧瞬间攥住了她的所有意识!这是上面丢下来的“垃圾”?还是皮城警备追捕逃犯,自己失足落入了地沟?无论哪一样,都意味着无法想象的危险!皮城的官老爷们要是知道一个半机械的祖安“残渣”染指了他们的警员,只会带来灭顶之灾!更何况,他身上沾染的,是足以让任何人瞬间疯狂的微光毒剂!跑!必须立刻逃离这里!大脑在尖叫!仅存的左眼死死盯着那男人抽搐的身体,如同看着引爆线的火星。恐惧让她血液冰凉,全身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右肩沉甸甸的金属和瞎掉的右眼带来的视野扭曲,更是在尖叫着提醒她那无法控制的笨拙!她想要撑着身后的弯管残骸站起来,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滩涂!右手!几乎是无意识的,她将全身力气压在了那唯一能接触地面的——沉重的机械臂上!咔锵——!令人心悸的、极其刺耳的金属摩擦与撞击声在她肩关节猛地炸响!声音在地沟逼仄的空间被放大、回荡!她甚至清晰地感觉到,在那生硬的机械连接内部,某个刚刚被强行焊接到她血肉骨骼上的轴承或齿轮齿尖,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要断裂的“嘣吱”声!剧痛伴随着异物的猛烈摩擦感,瞬间从右肩直冲大脑!“呃啊——!”短促的痛呼无法抑制地从喉咙里挤出。她的身体因为这猛烈的失控猛地一歪!失去平衡!沉重的半机械身体失去了仅有的支撑点,沉重地、毫无缓冲地朝着冰冷的金属地面砸去!咚!沉闷的撞击声带着金属碰撞的颤音。剧痛瞬间蔓延全身。冰冷粘腻的金属触感紧贴着脸颊。眼前一阵发黑。唯一清晰的感受是屈辱和惊骇——这副身体!这副被当作垃圾拼装起来的怪物身体!连逃跑都办不到!就在这混乱撞击的声响中,另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是那个被水流推向岸边的男人!他被摔倒的巨大动静猛然惊醒!李维还来不及挣扎爬起,仅存的左眼那模糊且晃动的视野边缘,赫然瞥见那个男人正艰难地撑起身。他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目光浑浊而狂乱,瞳孔因剧毒微光刺激扩散到几乎布满整个眼白!残存的意识被狂暴的毒素彻底扭曲!那绝对是一种非人类的、野兽般的凶暴视线!他喉咙里滚动着嘶哑、毫无意义的咆哮,满是污泥的身体爆发出濒死挣扎般的、狂暴的力量,朝着李维这个唯一能感知到的“障碍物”、“刺激源”猛扑过来!死亡!从未如此贴近!李维的独眼瞬间因恐惧扩张到极限!看着那狰狞逼近的身影,仿佛预见到下一秒被撕成碎片的命运!辛吉德拼装起来的这副残次品,在这微光引发的野兽力量面前,根本不堪一击!身体的本能凌驾于意识之上!4 光剑救赎沉重的机械右臂!那条刚刚才让她狠狠摔了一跤、笨拙沉重的“废铁”,那条连接着陌生轴承的、吱呀作响的手臂——猛地抬起!这动作毫无技巧,更像一截被强力弹簧弹开的钢管!沉重的手臂破开污浊的空气,带着她全身的绝望力量,毫无花哨地向前抽击!机械臂表面的那些尖锐棱角,还有焊接点的粗糙铁疙瘩,此刻仿佛变成了武器!机械臂前端的某个粗糙凸起,意外且重重地砸在了男人疯狂扑来的、脆弱小臂内侧!骨裂的脆响在混乱的风声中竟异常清晰!同时响起的还有男人野兽咆哮瞬间变成的、凄厉短促的惨嚎!巨大的冲击力并未完全抵消!惯性带着那因剧痛而稍稍滞涩的身影,还是朝着李维砸了下来!李维左臂下意识地抬起格挡。沉重!无比沉重!对方的身体如同灌了铅的麻袋,狠狠砸在她的左臂上!沉重的压力瞬间让她差点再次趴下!肺里的空气被狠狠挤了出去!骨骼几乎要碎裂的痛感清晰传来!千钧一发!她完全凭借求生的本能,被压在身下的、沉重的机械右臂疯狂地向上猛推!粗糙的铆钉接缝和凸起狠狠顶撞在男人胸腹位置!“呃——!”男人再次发出一声被重创般的闷哼,扑砸下来的势头被强行止住!但这只是停滞了极短的瞬间。毒素似乎完全压制了疼痛,男人眼中疯狂更盛,喉间滚动着狂乱的嘶吼!沾染着污泥的双手张开,如同绝望的鹰爪,带着撕裂一切的力量朝李维的头脸抓来!李维的独眼映出那狂乱模糊的指爪,大脑瞬间空白!躲不了!拼装的残躯动作迟缓!来不及!完了!绝望的念头刚刚升起——轰!!一团刺眼的、灼热的光球,毫无征兆地从两人头顶上方极快的掠过!光球内部翻涌着炽烈的、如同熔化黄金般的光芒!砰!光球贴着纠缠两人的边缘飞过,凶猛地撞在几米外一根锈蚀的巨大管道上!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猛地响起!强光瞬间撕裂了地沟的昏暗!无数燃烧着的细小金属碎片和被高温熔融的液态金属,如同地狱之火疯狂四溅开来!巨大的爆炸气浪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轰在扭打中的两人身上!李维只觉得一股无法抵抗的巨力猛地掀来,身体连同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如同狂风中的落叶,不受控制地被狠狠向后抛飞!后背重重撞在冰冷坚硬的金属断壁上!剧痛让她窒息,眼前金星乱冒。粘稠腥臭的污浊空气里瞬间被浓烈的灼热焦糊味和金属汽化的刺激气息填满!混乱中,压在她身上的重量骤然消失。那个男人似乎被爆炸掀飞到了侧面,重重滚落在不远处的金属碎块里。李维瘫倒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气管被砂纸摩擦的剧痛和浓烈的金属焦糊味。那光球爆炸的力量太可怕!残余的热浪扭曲着空气,让她全身如同浸在滚烫的铁水里。仅存的左眼在强光和冲击造成的晕眩中挣扎着恢复聚焦。烟尘弥漫的滩涂上,爆炸点附近的巨大弯管被轰开了一个骇人的缺口,边缘熔化卷曲,如同巨兽被撕裂的伤疤,熔化的铁水正嘶嘶作响地滴落。爆炸形成的冲击波在污浊的水面上犁开了一道清晰的、短暂的痕迹。一道身影,一个男人,出现在她模糊的视野中。他稳稳地立在爆炸余波扬起的粉尘之外,仿佛那狂澜无法触及的分水岭。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剑身修长如流线,散发着一种不属于这污秽之地的纯净光芒。那光芒如同被凝固的液态阳光,在昏暗的地沟中投下醒目的光晕,清晰地勾勒出他锐利的轮廓。他身上同样穿着皮城警备的制服,但细节处似乎又有所不同。沾满了灰尘和干涸的、可疑的暗色污渍,显示出他刚刚经历过极其惨烈的搏杀。光芒缓缓减弱,露出了那张脸。棱角分明,带着一种坚毅的刻痕。一双眼睛,如同深秋寒潭里投入的星辰,有着远超实际年龄的幽深和一种近乎凝固的……悲伤?那双眼睛此刻正牢牢地锁定着她!目光没有看向旁边那个因疼痛和毒素在地上抽搐翻滚的警员同僚。那冰冷的、带着绝对审视意味的目光,穿透了尚未散尽的尘烟,没有任何偏移地——钉死在她身上!李维的呼吸瞬间停滞。皮城官老爷!还有剑?是那个……叫卡里姆的?!祖安里传说中被当作底牌使用的秘密力量之一?他看到了!看到了她这副机械怪物模样!看到了她扭打(虽然只是单方面抵抗)他的同伴!完了!彻底完了!被当成祖安怪物、袭击皮城警员的罪证确凿!下一秒,那柄光剑就会贯穿她这拼凑起来的残躯!绝望瞬间将李维吞没!她甚至能预感到那柄仿佛由阳光铸成的剑刺入身体时的冰冷!没有挣扎。在这绝对的武力差距下,挣扎毫无意义。她疲惫地闭上仅存的左眼,等待着最后的审判。沉重的脚步声靠近。冰冷的绝望如同铁水,灌满了李维的四肢百骸。她几乎能听到自己如同破风箱般喘息声里的血腥味。脚步声在她身前很近的地方停住了。金属滩涂冰冷的地面似乎都因为这停顿而轻微震动了一下。空气死寂。想象中的剧痛并未降临。一声闷响,然后是身体沉重倒地的声音。李维的心脏猛地一跳!她强忍着恐惧睁开仅存的左眼——那个刚刚被爆炸掀飞出去的、微光中毒并被她误伤的男人,正脸朝下趴在她身前几米远的地方,一动不动。一根造型奇特、仿佛由光影凝聚而成的金属短棍样的东西,正精准地压在他的后颈上——显然是被远处那人掷出的,一击便让他彻底丧失了行动能力。然后,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上移。那个散发着纯粹光芒的男人——卡里姆,收起了剑。耀眼的光芒随着剑的归鞘瞬间收敛,仿佛沉入了深潭,只留下剑鞘本身的金属冰冷。他迈步向前,每一步都极其沉稳有力。目标,依旧是她!沉重的脚步声每一下都踏在李维紧绷的神经上。那高大身影投射下的阴影,带着无形的压力,缓缓将她笼罩。她甚至能看清他皮靴踏在污泥边缘带起的飞沫。恐惧扼住了喉咙,让她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他走到了那个昏迷的同僚身边,没有停留,直接越过了那具躯体,毫不停顿地继续走向她。5 黑暗降临最终,他在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巨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化的墙壁,压得李维无法呼吸,大脑一片空白。他是来处决的?还是……下一秒,卡里姆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他那双蕴涵着星辰般光点的眼睛,坚定地凝视着李维写满恐惧和茫然的脸庞。然后,如同磐石倾轧,无比沉郁而缓慢地——单膝跪地!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沉重的仪式感。金属腿甲撞击在地面污浊的金属板上,发出沉重而清晰的撞击声。这个高度,让他在跪地时正好与瘫软在地的李维能够平视。没有倨傲,没有自上而下的审视。他将自己放在了一个甚至更低的位置,一个绝对臣服与守护的姿态。他开口了,声音低沉、平稳,每个音节都带着无可撼动的力量,清晰地穿透地沟中污浊的空气:“别怕。”声音不大,却如同铁锤击打钢砧,带着金属般的嗡鸣,稳稳地钉入李维混乱的脑海。卡里姆微微前倾身体,他的目光更加专注地投向李维的眼睛深处,穿透那层恐惧的迷雾。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沉淀着太多东西,沉重如渊,却又燃烧着某种看不见的火焰——那是一种刻骨铭心后的决绝,一种穿透岁月轮回的承诺。“我为你而来。”他再次重复,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如同古老的誓言在这污秽之地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近乎燃烧生命的重量,“绝不会放你一人面对黑暗。”“为你而来……一人面对黑暗……”李维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重复着这字句,每个音节都像滚烫的金属块在敲击她麻木的神经。为你……而来?为她?!这副肮脏、残破、半人半机械的怪物模样?巨大的荒谬感如同汹涌的墨色污水,瞬间吞没了恐惧,只剩下令人窒息的茫然与冰冷。她甚至觉得卡里姆的每一个字都变成冰冷的铁针,狠狠刺穿她仅存的理智。荒谬到……让人想笑,却只尝到苦涩的铁锈味。卡里姆凝视着她空洞的独眼和颤抖的嘴唇,那双深邃如星渊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她此刻狼狈不堪、被绝望和难以置信彻底冻结的脸庞。他的目光微微下移,落在那条由废弃零件拼凑而成的、扭曲狰狞的机械臂上,以及右眼眶里那块冰冷粗糙的透镜上。如同刀剑熔炼的刚毅面容瞬间绷紧,一层无法形容的、浸透了痛楚的悲凉色彩,迅速笼罩了他的双眼,浓重得仿佛能滴下血来。他伸出了手。那只属于战士的手,骨节分明,指腹和虎口上覆盖着常年握剑才能磨砺出的厚重老茧。但它的动作却极其轻微,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仿佛要去触碰一片濒临破碎的霜叶,一片落入凡尘的羽翼。他的指尖,终于轻轻触碰到李维那条布满劣质铆钉、冷硬粗糙的机械臂边缘。那一小块地方,是连接处扭曲的疤痕和裸露的铁板,沾染着地沟特有的污秽淤泥。就在指尖触及冰冷的金属表面时——嗡!一股巨大、无形、冰冷彻骨的能量风暴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地沟废墟!不是风!更像一种精神的冲击波!一种无形的、扭曲现实的意志碾压!它无声无息地降临,却又在触及卡里姆指尖的瞬间,让他全身猛地一震!仿佛那冰冷机械上带着千万伏高压!他伸出的手猝然凝固在原地,指尖离那污秽的金属仅仅几毫米,却再也无法寸进!卡里姆瞳孔骤然收缩!那星辰般的眸子深处瞬间划过一道锐利如刃的震惊光芒!那震惊只是一闪而逝,随即被一种极度的、近乎痉挛般的凝重覆盖。他强行稳住瞬间绷紧如铁的身体,牙关紧咬,下颌线崩出一条锋利如石刻般的痕迹。那原本深不见底的悲痛眼神,此刻如同极地万年不化的寒冰,刺骨的冷冽与骇人的杀机在他眼中疯狂交织、碰撞、沸腾!巨大的能量压迫并未停滞!它仿佛无形巨兽的吐息,带着摧垮意志的恶意和无尽的寒流,瞬间贯穿了卡里姆的身体!他如同承受万钧重压的基石,脚下的金属滩涂瞬间爆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清晰的金属变形声在巨大压力下扭曲响起!他魁梧的身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如同怒涛中的孤舟!那身残破的警备制服下,坚实的肌肉剧烈贲张!骨骼不堪重负的摩擦声清晰可闻!“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他紧咬的齿缝中硬生生挤出!那不是愤怒的咆哮,而是强行吞咽逆流的鲜血和撕裂灵魂般的剧痛所发出的、最原始的抗争!他拼尽全身意志和力量,在这无形的灭顶重压下,艰难而缓慢地……昂起了头!脊梁骨如同不屈的钢脊,在重压之下发出尖锐的哀鸣!每一寸肌肉都在疯狂震颤!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鬓角,顺着线条冷硬的脸颊滑落!他眼中那刺骨的寒冰未曾融化,反而更加深重,如同最深最冷的冻土,要将这施加压迫的源头都彻底冰封!但那沸腾的杀机却在他强行昂首的瞬间,燃烧得更加炽烈!如同在无边黑夜中猛然撕裂长空的、以灵魂点燃的火焰!一种不顾一切、不惜同归于尽般的决绝!他艰难地、异常缓慢地抬起头,深不见底的眼瞳穿透弥漫的微光毒雾,如同凝固的、蕴藏着万古冰川与燃烬余烬的熔岩的奇景,死死锁定在那无形而浩大的意志降临的方向——那污秽黑暗的地沟深处!卡里姆身体每一次不受控制的微颤,都如同重锤砸在李维心上。地沟污浊的空气中仿佛无形流淌着亿万伏的高压电流,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肺腑的静电撕裂感。周围空气的温度疯狂跌至冰点以下,无数粉尘和化学微粒瞬间冻结成细小的霜晶,簌簌落下,如同下了一场冰冷的灰烬之雪。那巨大的、仿佛实质化的冰寒意志如同活过来的亿万只冰冷蛆虫,疯狂钻进皮肤毛孔、渗透骨髓深处,啃噬神经末端!冰冷与剧痛仿佛要冻结每一个细胞!意识如同坠入万载寒渊,视野剧烈摇晃、发黑,每一次挣扎着想保持清醒,都像是溺水者徒劳地挥动双手。就在李维那仅存的、因剧痛和冰寒而扭曲变形的视线即将彻底陷入黑暗混沌的刹那——嗡!卡里姆体内猛地爆发出一股极其凝练的、如同熔岩核心般的炽烈能量!那能量并未外泄形成光焰,而是被他死死束缚在身体最深处轰然旋转!如同一颗燃烧的星辰在他体内炸裂!纯粹的生命力被瞬间点燃!在这恐怖能量推动下,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那由纯粹意志和精神力量构筑的无形能量压迫场瞬间被强行撕开一道裂口!这一步踏落!脚下粘稠恶臭的污泥和冰冷的金属滩涂仿佛无法承受这种等级的瞬间爆发力量,在他落脚之处猛地塌陷出一个深邃的凹坑!无数道裂痕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出去数米之远!整个残骸堆砌的滩涂都仿佛在悲鸣!卡里姆甚至顾不上去看一眼被他踩踏的地面那蛛网状的恐怖裂纹。所有的力量、精神、意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完全汇聚成一点,猛地贯入他那声如同撕裂灵魂般的咆哮中!音波带着实质性的能量冲击!“滚——!!”这一个字,仿佛千万吨熔岩在密闭的钢炉中被瞬间点燃、释放!蕴含其中的狂暴力量和粉碎虚空的意志力,凝聚成一道极其锐利的、半透明的音波刃轮!嗡——!!那音刃所过之处,地沟的空气被凶猛地切割!留下扭曲的真空轨迹!那些弥漫翻涌的剧毒绿雾被瞬间蒸发、斩碎!那无形的、带着绝对寒意的压迫意志场域,如同被千万把无形铁锤同时猛砸的冰层,发出令人牙酸的能量结构崩裂的巨响!卡里姆脚下的金属废墟瞬间如同被重炮轰击,发出沉闷的呻吟!冲击波形成的环形气浪猛地扩散,掀起污浊的水花和残骸!他猛地收回了目光,那目光落在李维身上时,只剩绝对的、冰冷的审视!如同最精密的扫描!在她那布满冰冷机械触感的关节接缝、金属臂的粗糙表面、甚至那块替代她右眼的冰冷劣质透镜上飞快扫过!像是在寻找某个……裂缝?!不!那道蕴含冰寒意志的无形压迫被强行短暂撕裂的瞬间——正是他抓住的唯一时机!卡里姆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猛地锁定了李维那张因剧痛和冰冷而僵硬的脸上——她的右眼!那只瞎掉的、被她深深恐惧的、如同死亡象征的右眼!一个更细微、更隐蔽的存在!一个如同最微小、最隐秘的邪恶代码般烙印在视觉神经末梢、那冰冷透镜边缘的……一枚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由纯粹扭曲幽能构筑而成的、不断蠕动的微缩符文标记!6 污染深渊这枚邪恶标记如同最精密的污染源节点,正疯狂地汲取着李维残存的意识光点,试图在她灵魂深处彻底占据主导!同时,它也正是那浩大恐怖意志降临此处空间最核心的现实锚点和污染通道!符文标记在卡里姆那蕴含着无尽冰霜与熔岩的洞察视野中被无限放大!符文深处翻涌的,是纯粹的熵增与疯狂!是将一切都拖入毁灭深渊的最终渴望!找到了!就是它!卡里姆眼中那冰冷的决绝瞬间凝成实质!一直按在剑柄上的右手骤然发力!锵——!!那柄如同凝固熔金铸造的长剑瞬间出鞘!纯粹的光之焰流在狭小的地沟空间里骤然爆发!如同投入深渊的太阳!炽烈的光焰瞬间照亮了卡里姆冷峻如冰的面容,也映亮了李维写满惊愕与剧痛的脸。那道光,撕破了绝望的灰幕。然而,就在这光剑出鞘、杀意凝结的千钧一发之际——轰!!!轰隆隆!!!上方深处,祖安的岩层心脏发出了崩毁般的巨震!比之前金克丝引爆福根酒馆时猛烈千百倍!那巨响仿佛千万吨巨石在灵魂深处反复砸落!整个地沟区如同被抛入暴风雨中的小船!四周堆积如山的巨大锈蚀管道发出一连串令人头皮炸裂的、如同世界末日般的金属结构变形断裂的巨响!嘎吱——!!轰隆!!!巨大的金属弯管彻底折断、扭曲!成吨的金属构件如同山崩般带着巨大的动量和金属撕裂的刺耳尖叫,铺天盖地砸落下来!整个污水沟瞬间被疯狂掀起的巨大浪潮吞没!无数巨大的墨绿色水柱裹挟着腐烂的气泡轰然冲天而起!污水带着致命的腐蚀性液体疯狂漫延!整个大地在疯狂颤抖!视野里只剩下崩塌的金属碎片和滔天的腐蚀恶浪!一切都在崩塌!一切都在被污染!一切都在陷入彻底的混乱疯狂深渊!一道如同无数人叠加在一起的、无法描述的、充斥着绝对恶意与冰冷癫狂的尖啸声,从污水沟最深处、那些代表着“微光”的源头之处爆发出来,无视空间距离,狠狠刺入了李维脆弱的意识!那尖啸如同亿万根冰冷锋利的针,狠狠刺穿李维的意识!嗡——!!!脑海中瞬间一片剧烈的震荡空白!右眼深处那个冰冷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微小符文猛地蠕动了一下!一股冰冷的、如同亿万条扭曲蛆虫组成的庞大洪流,骤然贯穿了李维全身的机械连接部位!那感觉并非剧痛,而是更深层的、灵魂层面的冰冷污染!瞬间压制了她身体所有的神经信号传输!原本只能凭借顽强本能驱动着沉重残躯、在崩塌的世界里艰难维持平衡的李维,身体猛地一僵!如同提线木偶!下一秒,她那沉重的机械右腿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恐怖力量!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力量!机械关节处劣质的油封橡胶发出不堪重负的爆裂声!腿甲边缘铆接的金属瞬间撕裂、弯曲!哐!!!伴随着一声非人的金属轰鸣,脚下的金属滩涂骤然炸开一个深坑!她的身体化作一道裹挟着浓浊腐臭气流的沉重黑影,硬生生顶着头顶疯狂砸落的巨大管道碎片和滔天的腐蚀巨浪,如同失控的炮弹,以完全违背自身意志的、不可思议的敏捷与速度,朝着地沟尽头那片代表着城市污染毒瘤最最核心的区域——也是那疯狂尖啸源头之处,狂飙突进!“不——!!”卡里姆惊怒交加的吼声穿透了崩塌的噪音!他强行用剑劈开一道砸向自己的巨大管道残骸,炽热的光焰与冰冷的金属碰撞出刺眼的火花!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李维那被污浊洪流和漫天坠落的金属碎片吞没的背影上!眼底深处,那翻腾的熔岩与坚冰交织的深处,一丝真正意义上撕裂灵魂的痛楚与暴怒如同烧红的烙印般浮现出来!那背影,那被某种超越理解的意志强行拽入最深污染源头的决绝姿态……前生那惨烈燃烧的一幕,如同一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入卡里姆的灵魂深处:刺眼的爆炸、漫天的金属碎片、被严重腐蚀的剧毒污水,还有那个……挡在自己身前,用残破的钢铁躯干和最后一丝人类意志死死抵住塌陷管道的身影……那张被腐蚀和剧痛扭曲的脸,那双已经浑浊、却带着微弱希冀光芒的眼睛……李维!!“停下!!”卡里姆的咆哮带着前所未有的凄厉,声浪甚至盖过了地沟崩塌的轰鸣!他那柄光剑仿佛也被这狂怒点燃,骤然爆发出刺穿一切阴霾的炽白光芒!他如同扑火的狂龙,身影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光焰,踏碎不断塌陷的金属残骸和汹涌毒浪,朝着那道义无反顾冲向污染源头的沉重机械身影疯狂追去!但那被强行操控的机械身躯太快了!快到如同鬼魅!完全无视了地形障碍和致命的坠物,每一次闪避转折都精准得超出物理极限!她冲入了那不断坍塌的岩层通道深处!那通道正被一股肉眼可见的、浓稠粘腻的、散发着比地沟腐臭强烈千百倍污染的暗紫色微光流体疯狂注入!所过之处,金属发出刺耳的尖啸,被融化出浓烟的坑洞!污染的气息像有生命的活物,正在快速吞噬整个地沟!“呃——!!!”就在李维的残躯被那股巨大的、完全无法抵抗的意志彻底掌控,高速飞向那片被剧毒暗紫色微光吞噬的核心污秽区域时,就在卡里姆那挟裹着毁灭性光焰的怒吼追逐而至的刹那——她的身体内部,那条冰冷沉重、连接着她脆弱神经末梢的右臂深处,那些被辛吉德强行焊接的劣质齿轮和扭曲轴承的最核心部位——在无数次强行爆发力量早已到达极限的断裂点上!砰!!!一声沉闷的、从灵魂深处炸响的金属爆裂声!被强迫驱动的、超越机械本身极限的巨力终于突破了最后一道承受屏障!构成核心动力传递枢轴的劣质金属轴芯,在一声刺耳的、如同万千根针尖划在玻璃表面的尖啸中——啪嚓!彻底粉碎!构成右臂动力的核心齿轮组如同被无形铁锤正面轰中!瞬间炸裂!无数扭曲的、布满裂纹的尖锐金属碎片如同高速飞射的霰弹枪子弹,从机械臂的接缝中、关节处疯狂喷射而出!强大的冲击力甚至撕裂了覆盖其上的部分粗糙金属外壳!剧痛!仿佛灵魂深处那仅存的神经都被同时撕裂、扯断!尖锐的碎片穿透李维残存的皮肉组织,鲜血混合着冰冷的冷却油喷溅而出!然而,就在这种超越忍耐极限的神经撕裂剧痛爆发的同时……一丝极其微弱、无比诡异、但确实存在的“空隙”,在她被那个符文标记牢牢锁死的意识牢笼深处——瞬间出现了一刹那!失控的剧痛!机械臂传递的那深入骨髓的断肢感和疯狂涌出的血腥味……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被精神感知,但物理存在的……熟悉感?!那混杂在碎裂金属片、冷却油、和自身粘稠温热血腥中的……极其微弱的一丝……她前生生命最后时刻的气息?!前生?!这个词如同一道微弱的闪电劈入混乱的脑海!7 真相觉醒这丝微弱气息带来的冲击,让李维猛地睁开了仅存的左眼!因为剧痛而扭曲模糊的视野,穿透崩塌坠落的巨大管道阴影、冲开弥漫的浓浊紫光毒雾的边缘——她看到了!那个如同光之巨龙般不顾一切撕裂层层障碍狂飙追至的卡里姆!他撕裂前方的景象……如此……熟悉!就在意识抓住这一点微光的同时——就在她残破身体的每一个金属零件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哀嚎、即将被彻底拖入那团沸腾翻涌的暗紫色污染源的前一秒——李维那沉重的、还在失控飞扑的身体猛地一顿!如同被无形的缰绳狠狠拽住!仅存的左腿和完好的左臂爆发出远超极限的协调力量!狠狠地蹬踏在一块斜插在污泥中的巨大合金板上!嗤啦——!!!沉重的摩擦声刺耳地刮过所有人的耳膜!巨大的作用力下,那块承受了所有撞击的厚实合金板瞬间裂开数道狰狞的裂纹!甚至边缘位置被生生撕裂扭曲变形!巨大的反冲力强行将失控的前冲扭转化为高速的旋转!轰!!!身体在空中借助这强大的惯性猛地旋转了半圈!用后背——用那替换过的、由扭曲金属板和未知合金焊接成的坚硬部分——狠狠撞在旁边一根尚未完全倒塌的粗大管道上!噗!金属撞击金属的沉闷巨响!那根直径足有两米多的巨大管道瞬间被撞得凹陷下去一大块!李维身体所承受的撞击力量更是超乎想象!被强行阻挡停下的瞬间,胸腔剧震,一股腥甜的血沫猛地喷出!但也正是这疯狂的、近乎自杀式的撞击!她硬生生停在了那团如同地狱之门般翻涌沸腾的暗紫色污染源边缘……仅仅一步之遥!那团翻滚的、粘稠得如同活体熔浆般的暗紫色剧毒微光流,其边缘升腾起的腐蚀性蒸汽几乎灼烧着她的机械后腰装甲和残存的衣物碎片!不断凝结滴落的紫黑色液体滴落在旁边的金属上,发出滋滋的可怕声响,瞬间腐蚀出深坑!她的身体剧烈颤抖,一半源于撞击带来的内外创伤,另一半则是在强行动用最后意志抵抗身体内部那股疯狂的、要把她拽入污染深渊的力量!机械腿部的液压杆发出尖锐的过载嘶鸣!卡里姆燃烧着光焰的身影终于撕裂了最后的障碍!他瞬间出现在李维和那团致命污染源之间!光剑猛地横在身前,如同最坚固的壁垒!炽烈的剑光照亮了李维布满血污和震惊的脸,也照亮了他眼中那混合着巨大悲痛与难以置信喜悦的复杂光芒!李维左眼的目光艰难地越过卡里姆宽阔的、如同光之堡垒般矗立的身影,落在自己那条彻底失去动力、关节裂开、如同废铁般无力垂落的碎裂机械臂上……目光停留在那沾满了血污、机油、金属碎片的可怕伤口上……剧烈的喘息拉扯着伤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味。她的嘴唇微微翕动着,声音极其微弱,带着被剧痛扭曲的沙哑和一种……穿透了生死轮回、触摸到冰冷真相的极致荒凉。“……是我。”两个字轻得如同叹息,却又重若千钧,砸在卡里姆的心上,也砸在这个崩塌的世界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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